1949年11月28日,重庆南岸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楼里,彭斌坐在办公桌前,手里紧握着一把指挥刀,狠狠地搁在桌面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作为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的总队长,他正面对着两份电文。第一份来自卫戍司令部,要求他带领部队坚守南温泉防线;另一份则是地下党转来的消息,透露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綦江,向重庆逼近。
内二警这支部队背景复杂,起初是川军李根固的旧部,经过1947年的改编后,改为警察总队,名义上负责治安,实则是重庆外围的武装力量。在1.2万名官兵中,绝大多数是川渝本地人,手中的装备也大多是中正式步枪,只有少数机枪为美式型号。所谓的“美械化”不过是国民党用来宣传的噱头,实则无法改变他们的劣势。
彭斌抬头望着墙上的地图,地图上清晰标出了南温泉至铜锣峡一线的防线,这是重庆南岸的最后一道屏障。然而,彭斌心里明白,这道防线恐怕守不住。三天前,宋希濂的部队在乌江被彻底击溃的消息传来,内二警的士气已经开始动摇。三支队的一个连长找上了队部,直截了当地说:“总队长,我们大多数都是川人,实在不愿打这场内战,更不愿替蒋介石卖命。”
副总队长麦征甫推门而入,手里拿着粮秣官的报告,表情沉重:“仓库里的大米只够吃两天,弹药也快见底了。卫戍司令部说补给已经在路上,可昨天去催,根本没人理会。”彭斌听后默不作声,心里清楚,内二警并非蒋介石的亲信部队,装备和补给向来不被重视。现在,解放军的先锋已经逼近重庆,国民党要把他们推到前线,无非是让他们消耗解放军的兵力。
展开剩余73%“去看看弟兄们。”彭斌低声说道,他站起身,走向营房。进入营房后,他看到士兵们围坐在一起讨论,有一个老兵声音低沉地说:“听说江北已经插上了红旗,咱们还在这耗着做什么?”当彭斌走进人群时,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,目光中透着期待和疑虑。
11月29日凌晨,一位穿长衫的中年人被带到了彭斌的办公室。那人是川东地下党的联络员,姓王,他递上了一张纸条,上面简洁地写着两句话:“放下武器,保证全体官兵安全;破坏城市者,严惩不贷。”彭斌认出纸条末尾的印章是解放军重庆前线指挥部的,他没有立即做出回应,只是问道:“如果我们不抵抗,城市防线怎么办?”
王联络员冷静地回答:“杨森的部队已经开始撤退,向成都方向逃跑。他们在撤退前炸毁了工厂,烧毁了仓库。如果你们继续守着,最后的下场将是陪葬。”这番话深深触动了彭斌的内心。前一晚,他亲眼见到白市驿机场方向的火光,那是国民党特务在拼命破坏设施。内二警中许多官兵的家都在重庆,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乡在战火中被摧毁。
当日下午,彭斌召集了三位副总队长开会。张佐斌首先发言:“卫戍司令部的电报要我们炸毁长江大桥,这事我们不能做!”麦征甫接着说:“几个营长联名要求见我们,他们表示宁愿缴械投降,也不愿做千古罪人。”彭斌重重地敲了敲桌子:“通知各支队,今晚原地待命,任何人不准执行破坏命令。”
11月30日,天还未亮,南岸就传来了激烈的枪声。这不是内二警的枪声,而是解放军先头部队与国民党残余势力的交火。彭斌站在楼顶,望向江北,已经看到有解放军的部队开始渡江。正当这时,参谋匆匆跑上来报告:“杨森的卫队已经撤向机场,临走时放话,如果你们不反抗,将按通共论处。”
彭斌并未理会这些话,他淡定地下令:“立即通知各支队,开放沿江渡口,让百姓先行过江避战;同时,所有部队集中在营房内,不得外出寻衅。”上午九点,三支队在弹子石与解放军先头部队相遇,按照彭斌的指示,士兵们将枪支架在路边,举着写有“欢迎”的白布。带队的解放军营长握住三支队队长的手,深情地说道:“你们做得对,重庆少流血了。”
这一消息很快传回指挥部,彭斌松了口气。他拿起笔,迅速写了两封信:一封给解放军前线指挥部,表示内二警愿意接受改编;另一封则发给各支队,告知官兵们准备听从安排。12月初,解放军代表来到内二警的驻地,改编大会上,彭斌站在队伍前,平静地说道:“愿意继续当兵的,跟着解放军走;不想留下的,领路费回家,没人拦着。”
1.2万名官兵中,有超过4000人选择留下,他们被编入西南军区的部队,一部分参与了剿匪行动,另一部分则投身于成渝铁路的建设。而选择回家的,拿着解放军发放的路费,大多数回到了川渝的乡下,重新开始了农耕生活。
彭斌最终没有选择留下。他将所有的档案和武器交给了解放军,带着家人返回了荣昌老家。有人问他是否后悔,他平静地回答:“至少我没有让弟兄们白白送命,也没有让重庆遭受更多的苦难,这就够了。” 1949年12月1日,重庆的街头挂起了红旗,内二警的营房里,最后一批士兵正在整理行李,准备离开。
这支部队的历史或许并未被详细记录,但重庆解放后,许多老百姓仍然记得:那个冬天,南岸的枪声特别少,因为有一群穿着警服的士兵选择放下武器,让家乡少流了一些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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